【 爱吃冰的小孩】
明明刚学会了走路那年,妈妈就带她到糖厂的冰店
“是不是这里啊?”慧慧已经有点发抖,清儿望望她露出了笑点点头。
“别插嘴啦!”乾脆不悦总是立即表现出来,慧慧吐吐舌头。
明明最爱吃草莓冰,红红的果酱淋在上头,甜甜酸酸冰冰凉凉的,他总是伸长著舌头,一口一口地舔到嘴里。後来明明的妈妈没有空,只能一周带他来一次,明明很不开心,因此常常吵著要到这里来,妈妈说:“明明,那妈妈买草莓冰回来给你吃好不好?”
“不要,我要到冰店去,吃完後我还可以到公园去玩,还可以去溪上的桥去跳一格一格的木板,真好玩!”
妈妈没有办法,但明明是他们惟一的儿子,从小已经溺爱成性。
“那没办法了,你还这麽小,如果你再大一点,就可以自己去了,不用妈妈带了。”
明明望著妈妈,对于自己去这几个字似乎很有兴趣,但妈妈并没有查觉。
这一天是星期六,爸爸照例带明明到冰店去吃冰,但明明今日却与往常不同一路上四处张望著,妈妈感到很是奇怪,说:“明明,你在找什麽东西?”
“没有啊?”明明的话很是心虚,但妈妈也没有在意。
又过了一周,星期五早上祖母托人到工厂通知,说明明不见了,同时家里也少了十块钱,应该是明明拿走的。
妈妈很是惊慌,请了假回到家,但四处都找遍了,依然找不到明明的踪迹,傍晚时,隔街的老伯告诉妈妈,溪里掉下一个小孩,因为桥上正好有一块木板裂了,小孩跳上去,整个人就往下掉,根本没有机会救他。
妈妈已经发狂了,急急的冲向溪旁,但是湍湍的水要向那里去寻明明的踪迹。爸爸也来了,他的脸上有著愤怒与哀伤,明明的妈妈知道当初他就反对自己出外工作,但这时惟一的希望就是那个小孩不是明明。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明明还是没有消息,一直到第四天警察局打了电话过来说,已经找到了。
妈妈已经是痛哭欲绝,同时爸爸的眼中也有著怨责,但是如今所见到却是一个全身浮肿的尸体,追悔、怨恨都已经没用了。
当明明的骨灰被葬进坟中时,爸爸妈妈的缘份似乎也已经结束了,惟一留下就只有妈妈肚里那个三个月的小孩。
但明明还是喜欢来这里吃冰,他最喜欢在星期六下午来这里吃冰,因为明明掉下溪时撞伤了头,因此头上的血还是不停的流著,掉落到盘子上,然後他再把它一口一口的舔到嘴里,露出满足的笑容,就好像现在。
清儿指指慧慧说:“他就坐在你的後面,一口一口的吃著,像这样”
清儿低下头,舔舔盘中的草莓冰,满足而诡异地笑著。
慧慧的背脊似乎是已经麻痹了,牙齿不住地打颤著,乾脆向後望望神色很不自在,小云则拉著乾脆全身也是不住地发起抖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空荡荡的冰店里感觉更是惊恐。
“他现在走过来了,向我要这盘冰了,他就站在”他指指小云,小云放声大叫,冲出了门,乾脆拉起几已昏倒的慧慧,说:“喂!你也别这样吓人了,很晚了,走吧!”
乾脆安慰慧慧说:“这不过是故事,别怕别怕!”
慧慧哭了出来,清儿端起草莓冰,放在隔桌,轻轻地说了一句,乾脆心想她定是故弄玄虚因此也不在意。
走出门清儿的眼眶中似乎也含著泪,乾脆有著疑惑,但清儿随即用手拭去,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但从眼神中依旧可以看出她内心的激动。
小云虽是害怕终究不敢自己回家,乾脆说:“清儿你住在那啊?”
“我啊!就住在附近!”
“那我们走了哦!”
清儿点点头,骑上几是全黑的单车,黑衣黑裙、黑鞋黑袜,身影隐没在黑暗中,看著她的背影三人突然觉得一股凄凉感直涌而来。
【午夜】
郊区公路一侧,有一辆废弃卡车的残骸,每次行至这里,我都会想起郑寰的故事。。。
夜深人静的省道上,一辆满载货物的卡车飞奔著,由于地处荒郊野岭,一路上并没有什么过往车辆,路况也算平直,所以这庞然大物,居然也被开到了八十迈。驾驶室中乘坐了二人:司机郑寰握著方向盘,强打精神睁大疲惫的双眼,注视著前方道路;旁边坐著押车员兼后备司机大亮子,日夜兼程的他们,必须在今日早晨将这满满一车货物送至另一座城市的港口。郑寰腾出手来,揉了揉眼睛,对一旁的押车员道:“亮子,你还不抽空打个盹?别耗著了,到目的地还得有几个小时呢。”
大亮子是郑寰的远房侄子,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半大小子,这是头一次跟著跑长途,此时或许新鲜劲还没过去,他答道:“叔,我不困,你开吧,我给你看著路。”
郑寰笑了笑:“这孩子。黑灯瞎火你能看见什么?不困就算了,跟叔嘮嘮嗑。”
亮子哎了一声,又问道:“叔你别再是困了吧,要不然咱俩换换,我替你开?”
“不用。你叔我跑夜路练出来一副夜猫子眼,你看不清道,晚上开不了。我还成,不困,就是有点乏,说说话能好点。”
亮子将车窗摇下一些,顿时车外的新鲜寒冷的空气涌进车厢,他又问:“叔,你常年跑长途,有没有遇到过什么新鲜事儿啊,离奇古怪的奇闻异事什么的?”
郑寰想了想,道:“有倒是有。。。只是。。。”他仿佛不放心一般的往窗外四下瞅了瞅,故弄玄虚道:“只是不适合现在讲啊。。。”亮子胃口被高高吊起,赶忙追问:“有啥不适合啊?”
郑寰神秘的看了他一眼:“有点吓人的灵异事件,你想听吗?”
亮子来了劲头:“想听想听,叔你赶紧说,我听著呢。”
郑寰沉吟了一下,缓缓道:“那就说个我兄弟罗锅的亲身经歷,‘带盖头的新娘子’的故事吧。。。”
“前两年,偏远农村里办喜事还比较讲传统:新娘子从娘家接出来,要一直在头上盖一块红布,直到进了洞房,才能由新郎官揭下这块红盖头,在这之前,男女方理论上讲应该是没见过面的。当然现在都是自由恋爱,新娘子哪个部位长什么样男方早就门清了,只是这一套掀盖头的形式还是保存了下来。那年罗锅大婚,迎亲的队伍一大早就去邻村去接新娘子,罗锅呢,自己在家忙和著,有点紧张又有点不安。。。这时候突然有个接亲的小子满身灰土,惊慌失措的跑进他家院子,一进门就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老罗,出事儿了!’老罗赶紧拽住他问个究竟。那小子缓了半天,才说到:‘老罗,你老婆出事儿了!迎新的车队在路上出事了!’
老罗犹如晴天一个霹靂,他从那个小子口中得知,专门给新娘子乘坐的那辆越野车,在省道上开了一阵,快下道的时候速度太快收不住油门,跟一辆拉玻璃的拖拉机迎头相撞,新娘子坐在后排,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直接就给甩出了汽车,飞出去十几米远,脖子折断,脑袋愣是让玻璃碎片削下去一半,不知道甩到哪儿去了。。。”
老罗拽上那小子就往村口跑,跑到大路上没多远,就看见一溜车停在道旁,旁边的沟里翻著一辆越野车,不远处,一辆拖拉机东倒西歪的躺著,玻璃碎片撒了一地。道旁围著一群人,其中有个身穿白大褂的村医,跟大家摇了摇头,不知在说著什么。老罗一眼就瞥见地上躺著一个人,那人红艷艷的外衣上满是泥土和一块块类似干涸血液的污跡,头部用一块鲜红的盖头蒙著,却不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又是谁?他惨叫一声,昏厥过去。。。”
停了一下,郑寰接著道:“喜事办成了丧事,这些我就不多说了。头七那天晚上,老罗坐在空荡荡的房间内,正在追思亡妻,感嘆时运不济,忽然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老罗披上衣服,来到院中,问道:‘谁呀?’
外面没人答话,只传来一阵咕噥之声,仿佛有人在外面嘀嘀咕咕,窃窃私语。老罗寻思了一下,打开了门口的照明灯,拉开门閂,打开大门。门一打开,老罗见灯光之下有个人影,举目一瞧,顿时脑袋嗡的一声,那人穿著一件*兮兮的暗红外衣,头顶一块红彤彤的盖头,看不见顏面。。。
‘难道说是。。。’老罗虽说腿有点软,却也不是怕事之人,他以为这準是村里闲人没事恶作剧,顿时由惧转怒,上去披头就拽下那红盖头。那盖头一揭开,罗锅心中不由得一声惊呼,脱口而出:‘素云?’
那人偏著头,用侧脸面对著他,脸庞轮廓,正是自己过世不久的妻子。那人在罗锅的注视下,缓缓转过脑袋,罗锅吓得差点昏厥,原来那人居然只有半边面孔,另外一半裸露著红白相间的脑组织,正汩汩往外正冒血沫子呢,原来刚才罗锅听见的‘咕嚕咕嚕’声音,根本不是什么人在说话,而是这个声响。。。老罗纵使再怎么胆量过人,此时也吓得魂飞魄散了,他一把拽上大门,掛上门閂,屁滚尿流的跑进屋里,反锁上房门,靠著大门大气不敢喘。。。外面一片静默,老罗忍不住从窗户向外张望。。。恰好看见在月影之下,一个身影缓缓的逾墻而入,然后,摇摇晃晃的朝房屋走来。。。老罗捂著嘴,蹲在窗下,再不敢发出一丝响声。他听见嚓嚓的脚步声走到了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又慢慢来到窗前,后来,竟似开始用手指甲划过玻璃,发出阵阵令人汗毛竖起的咯吱声。。。过了一会儿,窗外一点动静也没有了,老罗等了半天,这才敢抬头去看窗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他只觉得脑袋顶上仿佛响起一个炸雷,原来,他看见那半张脸,正一动不动的紧贴在玻璃窗上,在月光之下向他微笑。。。”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一时间车厢里一片寂静。此时,一辆大卡车亮著大灯迎面而来,郑寰嫻熟的稍稍打了一下方向盘,在不太宽的公路上,两车呼啸著擦肩而过。郑寰看了看斜靠在车窗旁的大亮子,似乎仍在回味那个恐怖故事。“亮子,怎么样,够吓人的吧?”他问。陷入沉思的亮子没有回答。郑寰心中暗笑,毕竟是小孩子,一个杜撰的故事,就给他唬住了。。。
郑寰笑了笑,摇了摇头,继续开车,过了一会功夫,他似乎感到有点不对劲,因为大亮子一直没有发出声响。“亮子?”他叫道,“睡著了吗?睡著了关上窗户,不然受病。”大亮子依然默不作声。郑寰疑虑的扭亮驾驶室的照明灯,他见到大亮子纹丝不动的倚著半开的车窗,眼睛却空洞的注视著前方,他心中一沉,大叫一声:“亮子!”然后郑寰一扶他肩膀,大亮子顺势歪道在座椅之上,一股血腥之气朝郑寰扑面而来,郑寰一看他侧脸,大吃一惊,原来他倚靠在车窗一侧的头颅,已经不知何时被齐刷刷削去,此时只剩下大半张面孔,鲜血早已流满了他的脖颈。。。郑寰赶紧一脚踩死剎车,几十吨的庞然大物吱嘎怪叫著,停在了漆黑的公路上。
郑寰手足无措的扶著大亮子,颠三倒四的念叨:“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到底撞了什么邪?”然后他一眼瞥见半开的窗户,那上面沾著血跡,以及一些皮肉碎屑,顿时他恍然大悟,一定是刚才错车之时,两车相会巨大的力量硬是将大亮子外侧的头颅生生切掉。。。
郑寰后悔不迭,赶忙重新发动汽车,向最近县城的医院奔去。一路上,树影不停的朝身后退去,郑寰只嫌不能肋生双翅。。。转过一个山峰,月亮从乌云中露出身影,淡淡的月光透过车窗,照射著拼命干路的郑寰,此时,他突然听见身边有个声音开口道:“真是个精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