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总是背很大的包,在每一个城市,坐每一辆公交,看着整座城市在墨镜与光影的配合下巧妙的变化,却总也躲不过昏暗,这种颜色让他瞬间安静,他总说这世界太让我失望,美好和邪恶之间的距离过于微妙,我发现不了,所以我总是太邪恶。他在这么说着,眼神里的光芒透过瞳孔时就消失了,我只能看到黑暗。 卡卡是我的一个伴,真的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我们的关系,他给过我巨大的欢喜,同时也给过我前所未有的悲哀。 我们认识很久了,他会靠在我肩上懒懒的睡觉,口水在我左肩留下干干的图案,还有那间歇的呼吸给我的满足感,我也会坐在单车上环住他的腰左右晃动,旁若无人的唱歌,他总会说“下去,再这样就给大爷下去”。我们的确是很好的伴。 他是孤独的,和我在人群中的张扬完全相反,他一直在行走,公交是让他最满意的地方,到每一个地方他都会花一块钱将全程走遍,透过车窗看每个人的喜怒哀乐,在车上看许多人因为害怕上班迟到而无知的脸,看他们在日复一日中锻炼出来的躯壳,看他们机器人一样的生活,心底的不安便成了嘲笑,成了愤怒。这时候我总会收到他的信息:以后我们不能这样颓败的生活,要么比他们过得好,要么比他们更颓败。我说那么我们就比他们更颓败吧,因为我们没有资本,而社会是资本社会。这时候他那张脸总会浮现的我的面前,不甘平淡却找不到任何出路的无奈。就是这样一张脸所以他叫卡卡。 我想我和卡卡是不适合做朋友的,因为我的张扬和他的孤独格格不入,我们因为一块钱而吵得不可开交,甚至用响亮的耳光结束无休止的战争,我们因为不同意见而咒骂对方,那些词是可怕的,不可思议的,却也被我们拿来用做伤害对方最锋利的武器,但是最后我们都会妥协。 卡卡去了云南,在卡片上我看到一个高个男孩,戴着黑色墨镜,一顶黑色帽子,穿着黑色卫衣的他拿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大片红色的花前面微笑。“云南太美丽,我回不去了”他这么说。他还给了我一个日记本,第一页用钢笔写着,无论我变成怎样,都请你同情我——卡夫不卡。然后每页都有不同的风景,骆驼在沙漠中低头前进,驼铃卷起的沙,新娘出嫁时响亮的唢呐声,长长的迎亲队伍,红灯时急忙过马路的人群,还有很多很多,这些都是他的生活。最后他说美好终于让我止步,不用行走。拿着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就开始疯狂的想他,想他是怎样生活在那个陌生的地方,怎样立足。 卡卡的最后一站是我们每个人都会到达的,只不过他比我们都早——天堂。 在云南他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但会经常发短信给我,告诉我云南今天好冷,但棉衣有个洞,不暖和,云南今天下雨,我去拍照了,云南今天真好,但是糟糕,我忘了你的样子,对不起。 很长时间都没有他的消息,后来听说,卡卡看到了故乡,决定不走了,要回去,那里有他的家人。我还是没有把那个安静的少年忘记,他在我的脑海中在时间的催化下不断深化,他一直对着我笑 ,我想那个少年,我知道,这世界就是这样没有规律,他在云南,我在北方,他的脚步我再也追寻不到了。 卡卡,在这么久之后,我想云南还是最终选择了留下你吧,现在,我把你带过我的那个自行车卖了,80块,我们的快乐用人民币来衡量只有80块,我好难受,我一直在坐公交,看到那些人的时候,我忽然就哭了,从每个人的身上我都找到了你的影子,那张不甘于现状的脸,究竟过得好吗? 后记 卡卡我总是在想你的样子,无奈的不否年龄的沧桑,我听到有人在哭泣,抬头看到你阳光一样的笑容在我的头顶盛开,那些相互为伴的日子在我的头脑中迅速放大又缩小,我最终还是没能把你忘记。 对不起,明天我会忘了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