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冬天,我安身的地方比往年稍冷一些。晚上九点五十分,城郊一家咖啡馆的灯光和自制烛火并没有照进那些客人的脑子里。窗外天很红,像一盆洗过伤口的水。
你戴着一条很特别的围巾推门走进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顿住脚步。我闻到你的围巾上有雪水融化后的青草香。你突然就笑了,问我叫什么名字,又随手从口袋里翻出一支ESSE递给我。
绿色薄荷。你说这烟的口味很淡,最适合伴着回忆吞咽,最适合我无辜的脸。
可我不敢点。我看见你的笑容一寸一寸僵硬在唇角,我的右手紧张得握成了拳。我开始颤抖,当着你的面,薄薄的指甲疯狂地撕咬着掌心。
然后,梦醒了。
[ 二、]
我没有告诉过你,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在我眼里只分为三类:译者,旁观者,以及当事人。你是骄傲的译者,一手执笔一手演绎,站在市中心的广场轻易就引起一场飓风。你见过爆竹对繁星的冲撞,也目睹了几次硝烟滚滚的战争,最终默许世间一切潜在的危机和不公平。
我当然读过你的故事。你最爱用的修辞手法是仿词和示现。说是示现,其中又难免掺杂了太多主观色彩。文字始终是不能用来描述真相的,因为每个人认知的真相都不同。何必争论呢。如果向往平和,何必赋予争论残杀译者的能力。要知道,矛盾化解的终点永远是双方服从,而非一方获胜。
每只狐狸都忘不了最酸的葡萄。路口是十字的,我继续向北,故人南去。
[ 三、]
有段时间深切地感受到自己不够强大和磊落,却也不肯低头向谁求助什么。就一直在偏僻无援的境地来回走。印象最深的是她语重心长:你实在没有义务把内心真实的想法讲给每一个人听。有时候被误会了也没什么。像我,被你误会了那么多次,不还是没离开你嘛。然后我就哭笑不得,我说别人哪有你这么善良啊哈哈。再然后,我以为我们真的都笑了,她却抱住我说好了好了别哭了啊傻瓜…
不委屈,不求全,该是一种怎样难得的生活。我一直都想当面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绝不留你一人在这落寞人世。我不反对任何人最后选择委身于现实,但我希望你在嫁过来的时候行李是沉甸甸的梦。然后你开口对我说,你是真的提不动了,我也能够理解几分。
在你的眼睛里看到我的未来。幸福总是调皮的只肯露出一个线头,以至于我们有生之年都在学着怎样能更快把它抽出来,织成一件毛衣。
[ 四、]
忘了说,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向骨血里渗透懒散,结果很容易就成功了。从善如登从恶如流。而我除了历证从恶的顺畅之外确实没有资格说攀登。与此同时,我也没有丝毫凯旋的快感。周末独自守着旧房子,电话在客厅一直响我便一直充耳不闻。区区十几步的距离也懒得去接听。更不会像从前满心欢喜地步入一场交谈。其实是厌倦了。怀揣再多感激,也不愿意正面回应任何无效的帮助了。所以我安慰自己:若那人有急事定会再打过来。可是始终没有同一个号码的反复,我倒也自在。
[ 五、]
解方程的结果是无实数根,你两三下就把草稿纸撕得粉碎,随后用一只手托住下巴,开始发呆。
当时我就站在你身后,心想,失败了几次,你会服从放弃这个词。
[ 六、]
我需要一些激烈的音乐,或者血肉模糊的画面。我需要一个人在我脚边点烟火,又保护我不受到伤害。我需要几颗鲜活跳动的神经元,去感受萦萦扰扰的世界。
我需要你。更需要被你需要。
桌角的绿色相框已经很久没擦过了,里面存放的照片是我坚持爱了四年的人。我看见灰尘爬上他的脸,打着岁月的幌子。他拥有我毕生难忘的容颜。不美也不丑。只是在映入眼帘的瞬间就滑进心底,摩擦力恰为零。我曾想,若我有一次失忆的机会,但代价是无法再对他一见钟情了,那我一定舍不得忘记。尽管对于我,这些年痛苦的情绪远远超出欢愉。
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玩过一种布偶,只要一按她的肚子她就会用古怪的声音说:
“I love you.”
你记不记得了,原来她那么早就教我们要逆来顺受。
我清楚的知道,有些往事好比握在手中的火焰。为了追求曾经真实的光和热,我们偶尔被灼伤也会觉得甜蜜。可是你攥得太紧了,那股狠劲快要把希望生生掐灭掉。后来我把一朵睡莲种在你的手腕上,每天傍晚你都习惯性地抬起胳膊数花瓣,表情认真,像凝视一个颇为精准的手表。
我的爱人,现在几点钟。离开我以后,是否更自由。
[ 七、]
“喂,刚才那辆车的车牌记住了么?”
“你又没让我记。”
“哦。”
其实当时看着你,我想问的是另一番话。
想问,如果说完别走,对方就真的留下了,该有多好。
想问,如果说完别走,对方就真的留下了。
算不算归期。

作者ID: 6695013
2014-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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