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早春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丝薄纱帘落到脸上时,林辰正伫立在窗前讲电话。细碎斑驳的阳光洒在他那线条分明的身上,闲的格外生动夺目。过了很久,挂了电话。一转身突遇我笑盈盈的样子阳光一下子躲闪起来。我侧了侧身,依旧缩在被窝里,望着他微笑不语。自从不同城市各大医院都下了相同的结论后,我变开始学会了微笑。这样看起来,我与以前并无大的差别。林辰张口刚要说什么,一下子想起什么似地,突兀地停了下来。半张着嘴巴站在那里,显得很可爱。像马戏团 里滑稽的小丑。我眯起眼睛,弯出两道月牙,依旧不说话。林辰抱歉的扯了扯嘴角,指了指厨房里的微波炉,用生涩略显蹩脚的手语表示为我准备了早餐。我动了动嘴角,嗫嚅的说两个字:“谢谢。”这是半年来,我已养成的习惯,不肯大声说话,更确切地说是不敢。6个月前,林辰带我去买水果。一转身,熟悉的身影就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四处是熙攘的人群。我急急地叫 着林辰,林辰。结果引来无数差异的眼光。林辰在这种奇怪的目光中拉了我的手快步走了出来。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他们不需要很大声的说话,便可听清一切。而我,只是一个聋子。
02
手语班的课程很难学。老师反复强调要我们先学会看唇语,可我拒绝去辨认不同的口型。我固执地认为,我和林辰之间是不需要唇语也可以交流的。没到下课的时间,林辰的身影就提前出现在教师外。手语老师一脸无奈地和他说着什么,他只是一个劲的点头,间或朝我这边看看,做出加油的手势。林辰已经可以用简单的手语和我交流。虽然那些手势很简单,但对于一个健全人来说,确实要花些时间和精力来学的。而之前,我们唯一的手势,就是我爱你。用右手的食指指向自己,然手左手握拳,左手整个手掌覆在左手上,顺时针的转动,最后再右手食指指向对方。如今,两只手却用来告诉对方一些与爱情无关的东西。比如刚才,林辰离开教室时,用手语笨拙地告诉我,晚上单位有事儿,要晚些回来,让我一个人先睡。夜里,林辰反复唤着一个人的名字。看着睡梦中的样子,我是多么的庆幸他还在身边。 半年前,突然高烧不退,吃了很多药卡了很多一声都查不出原因。病情一直恶化,甚至出现了昏迷的状态。一个星期后,突然退下烧去,却因此与声音诀别。很多人说我是烧坏了耳朵,也有人 说老天要用我的一双聪耳去换一双慧眼。对此,我只是微笑。因为,我根本不相信那些关于温岚的流言蜚语。而事实,就是最好的回击。
03
温岚发来短信,里面用了很多的感叹号。说他为什么就不可以来爱我!我那一点不如那个女人!他有什么权利来阻止我爱他!那是一个叫范曳的男人,温岚在一次婚礼上认识的。喜欢软软的叫他范。我总取笑她太过甜腻。那时,温岚用那种蒙雾雾的眼神告诉我,她恋爱了,不顾一切的陷了下去。而且结果只有两个。不成功,便成仁。时至今日,我都没有见过她口中的某人。见得只有她的眼泪和无助。我回短信给温岚。 何苦?其实,我一直想见见那个令他黯然神伤的男人。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他如此大费周章?她说,爱情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只一眼,便有定数。版本大概是她去参加同事婚礼,恰巧那个男人也在。席间,无数男人对她大献殷勤,只有他例外。一个人,坐在角 落,对着手中的就被出身。那一刻,眼力心里映满了他那忧郁的相貌。便一路爱了下来。 其实单凭温岚的相貌,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怕是征服欲在作祟。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要寻死觅活弄到手。 就像很多人曾提醒过我小心温岚一样,结婚前,不要让男友与最好女友过于热裸,不然怎样怎样。想想顿觉好笑。别人可能会,但温岚不会。索性三人行,最后,一提林辰,温岚便会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而这大概也是我想要的。越是挪着藏着,温岚才会越好奇。就像阿布。
04
林辰上班的时候,我便会一个人乖乖地呆在家里,偶尔去楼下的超市买一些水果。因为那里不需要语言,一切明码标价,省去很多口舌。一个微笑,便可略去诸多尴尬的手势。手语课已经让我厌烦到了几点,我甚至讨厌见到那些只能发出啊啊啊声的人,橧恨看他们笨拙的手势配上费力的发音。我在至上飞快的写下一行字,关于不去上手语课的理由。长时间的缄默,语言已经出现停顿现象。白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林你看,除了你,我根本不需要学你这些僵硬的手势。温岚这样也不需要。她已经很久不来这里了。偶尔发个短信 ,大多是关于那个叫范曳的男人。即使是来,也是痛恨与我只售画脚,她说那样会让她感到难过。除了峡口去超市,我只需要在网上写写字便可以换到钱。而这种工作,只需要眼睛和思想,甚至连语言都可一并省掉。其实,和阿布并不熟。他只是我偶尔供稿的一家杂志社的编辑,跟的一个编辑离职了,转手将我的资料交给他。之后,才开始联络起来。当有稿费源源不断地出现在我面前,彼时,才惊觉写作是件多么省心省力的职业。不需要谁的难过或同情。所以,阿布在网上说要见我,非见不可时,我动作麻利地打出四个字:我是聋子。因为我知道这样可以换来躲避,避免麻烦。除了林辰,我不想和任何其他人有过多的纠缠。温岚突然跑来,大哭大叫。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织女呢个不知所措地盯着她那一张一合的嘴唇发愣。神情激动的温岚一把扯过我递给她的纸币,撕得粉碎。自顾自地在那儿说着什么,知道林辰的出现,将她带走。很晚后林辰才回来,对温岚的突然造访并未说什么。只是用手势告诉我,他很累,想睡了。我用明亮纯净的眼睛点头微笑。夜里,问来发来短信。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我轻轻删掉短信,看着梦中林辰的憔悴的小脸,安然入睡。
05
林辰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大多我已睡下。梦境翻转间,见他仍伫立窗前长时间的讲电话,神色激烈,那电话的右手开始轻轻的颤粟,似乎在很大声地与人争吵。不过,这一切对我而言,只是些动态的画面。因为我是聋子。他已经不再强迫我去上手语课,更多的时候是留下很多简短的字条。夜里还会不自觉地喃喃唤着某个名字。我在网上躲避着阿布的纠缠,开始偶尔去上手语课。其实阿布算不上纠缠,他只是想见我,不管我是聋子还是哑巴。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等我开口应允。他说爱一个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这让我想起了温岚。已经很久没有温岚的消息,她像季候风一样,过了这一季便遁于无形。在我失聪的半年里。而曾经,她像影子一样,随我左右。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没有结果的。像温岚,抑或者其中任 何一个人。最近,林辰总是醉醺醺地回来,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眼神看我。我不语,只是微笑。如今,我以经很能分清不同的手势所代表的含义。有时用笨拙的手势问路,然后很大声的说谢谢,在人们错愕的眼光中掩笑而逃。还会在网上给阿布去发稿件,我一直都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一码是一码,阿布说他已经开始学手语,为我。我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出银行账号,希望能早日收到稿费。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人心生安慰呢?即使有一天,没有了林辰,也足以让我衣食无忧。我说温岚她不会有结果的。林辰醉意朦胧地靠近我,并没有惊异于我的开口。这事半年来,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开口说话。而之前,手语课上,新来的男子用代办的手语做出“我是阿布”的动作,我说你这笨蛋,他竟张大了嘴,半天蹦出一句:“谢谢老天,你会说话!”
06
阿布可以很容易就找到我,我将稿件后面的联系方式换成了手语班的地址。阿布手舞足蹈地对我大喊大叫,我只是看着他微笑。半晌,似乎明白过来,用生涩的手势问道:你真的听不到?我点头,微笑。继而,被人猝不及防地一把拥入怀里。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林辰,他应经很久不曾来接过我。春光明媚的午后,我喜欢一个人坐在窗前,因为可以看到林辰因为发怒而涨红的笑脸,享受偷的苹果。温岚柔顺的秀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林辰,睡梦中不断喃喃自语的林辰,此时正青筋暴突,死命的拉住温岚大声说着什么。我在阳光下,一点一滴的透出微笑,浸染了整个房间。温岚说过,她爱范曳。不成功便成仁 。只是她不知道 ,在她大声质问阿布为什么不可以爱她时,林辰正站在手语班楼后的树荫下紧握双拳。我对着电话,口齿清晰地说:阿布,你来。夏蝉开始它的第一声鸣叫时,温岚在林辰的怀中摇曳出的一抹腥红,起初地对站着面前的阿布说道:范曳,你为何不爱我?林辰颓丧地丢下手中的刀。那是我让他带与我削水果用的,此刻沾满了温岚的血液,安静的躺在地上。是的,阿布就是范曳。我一早便知晓。在温岚跑来家里大喊大叫时。那是,我早已可以轻易读懂仍何人的唇语。包括林辰的喃喃自语。他一直在叫:温岚,温岚....
而半年前,她答应林辰,只要没有我,她便与他双宿双栖。只可惜,林辰在我退烧药下的毒药剂量不够。我只变成了一个聋子。一个可以读懂一切秘密的聋子。如今,当阿布用右手的食指指向自己,然后左手握拳,右手整个手掌覆在手掌上,顺时针地转动,最后再右手食指指向我时,我便会想起温岚说的:只一眼,便有定数。
爱情需要明亮的成长,即便这个过程中遭遇过黑色的袭击,那么,我会坚韧。
——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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