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装相片的硬盘里流连了许久也没能找到一张我们大家的合影,我指是我和曾经在校园里的那群朋友。
谢小壳以前跟我说她写博客如果不放张图简直就不晓得怎么开始,我说我也是,好像不能做到图文并茂一篇博客就没有意义似的,所以我经常厚颜无耻的把自己那些液化过的照片堂而皇之的贴在博文顶端。
但我现在渐渐觉得如果找不到跟主题相关的图片,那么空白也是好的,不然以后怎么还有资格嘲笑微博上那些弄些不知所云的句子配自拍照的人。
有一次我和葱一起看一个片子,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反正就是很自然而然顺口成章的吐了一下槽,葱看了我一下然后说舟舟你有时候真的很刻薄,我说我知道,但我的刻薄不是只对别人,我对自己一视同仁。
有天下午我躺在躺椅上抱着笔记本看一个老港片,边看边在QQ上跟罗罗聊天。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她,谁谁谁现在怎么样,她跟我讲谁谁谁现在在哪里,谁谁谁要做妈妈了。
末了,我又问起一个姑娘,我说她呢?
罗罗说她不太好,生病了,不过病之前她一直都还蛮关注你的消息,也经常上网看你的博客和微博。
什么病?要紧吗?
癌。
我一下子懵了。
那个片子我以前就看过,在片子接近末尾的时候女主角有一段很长的,掏心掏肺的独白,她泪涕俱下,屏幕之外的我也泪眼婆娑。
等说完之后,镜头一摇过去过去,男主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不要说女主角,连我的心都跟着凉了。
我第一次看那个片子的时候是大二的国庆节,同学们大多数都回家了,也有一些出去玩了,我闷在隔壁宿舍蹭网,哪里都不愿意去,在食堂里解决三餐,下午看电影,晚上写稿子。
学生时代的我,有种古怪的清高,总觉得同学都很幼稚,而自己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大学的头两年,我在学校没什么知心朋友,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夜店里度过,我没什么集体概念,也不愿意跟人亲近,对那些努力想要入党的和不惜一切去争取助学金的同学更是充满了鄙视。
现在回头去看,那时候的我的的确确是太装逼了一点。
那一年国庆,隔壁宿舍里有一个姑娘也没回家,在那之前我们除了知道对方的名字之外,基本上没说过话,相处了几天之后,她每次去超市或者食堂都会主动问我要带点什么吃的。
隔壁宿舍另外几个女孩子后来跟我的关系也非常好,因为我很少去上课,但期末的时候,她们在地上铺几张凉席,叫我过去一起背重点,做小抄,从不嫌我麻烦也不嫌我笨。
大二之后我厌倦了夜生活,回归校园过朴素简单的日子,冬天的晚上有时候同寝室三个蠢人一起充热水袋还烧热得快,跳闸了,我就抱着枕头去隔壁跟罗罗她们挤着睡。
拍摄毕业作品的时候,所有人都累坏了,本子和分镜头脚本是我写的,前期的一些组织和统筹工作也是我做的,到了后期制作我就完全傻逼掉了,什么软件都不会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们一帧一帧的调试。
有天罗罗熬夜帮我们剪片子,我就睡在她们宿舍,第二天早上她跟我说,你昨天说梦话了。
我说我说什么了,她哈哈一笑说,你半夜迷迷糊糊的对我说罗罗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生病的那个姑娘当时跟我不太熟,有时候会很怯弱的问我能不能借我的电脑用一下。
我直到大二才有了属于自己的电脑,而在那之前所有的稿子都是写在稿纸上,再去网吧通宵打成电子档,有时候一死机,毛都不剩一根,砍死网管的心都有了。
真的好想好想有台属于自己的电脑啊——这就是18岁的女屌丝唯一的心愿。
因为过去真的太卑微了啊,太知道这其中的艰辛了啊,所以后来别人找我借电脑我从来都不啰嗦——拿去用!没密码!
我觉得这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但后来罗罗私下里跟我讲,那谁谁谁说你人很好啊,不像看起来那么冷漠。
毕业那阵子,那个姑娘逢招聘会就去参加,回来的时候总是没什么好消息,但她脸上也看不到沮丧和灰心,她跟我讲,竞争太激烈了啊,卖保险的工作都好多人抢。
又问我,你怎么天天在宿舍里不出去啊。
我说我在写长篇,暂时不去找工作,她说,那你要好好写啊。
记忆中那就是我们在学校里最后一次聊天的内容。
那时我在写的长篇就是《深海》,我以为写完了之后,我就得像大家一样拿着档案到处去面试了。
我没想到后来命运的轨迹与自己当初预想会相差那么多。
我跟罗罗说,真的很想为她做点什么,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罗罗反过来安慰我,说别太担心,她现在心态很好,而且不愿意被人知道这件事,我看是你才说的,别人我都没说。
就是这样,除了祝愿和祈祷,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前几天Jenny收到我寄给她的书,很激动的在QQ上问我,为什么那么多小事你都记得,买电热杯是为了省钱这种事我完全忘记了,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到了晚上,她又在Q上叫我,说我在看《泰囧》,好想你们,你还记得小鸟那条路上那个取款机吗?
我说记得,那个上面有中文。
她又说,还有tutu车你记得吗?
在那些简单的一问一答里,在那些只言片语的“你记得吗”“我记得”当中,我分明嗅到了浓烈的感伤。
最后她说,我去过的地方都值得。
我觉得不对劲,就问她,你不是哭了?
她回了我一句说文艺青年才哭呢,然后就没再搭理我。
在清迈时,Jenny有句很屌的名言——文艺青年都是屎。
但我真的觉得她哭了。
阿星收到书的那天在微博上@我,说舟舟,其实那段日子也是我的低谷,不仅是我陪伴了你,你也给了我很多力量。
她说她看到我写她的那一段,很惊讶,当初随口说的一句话,没想到我居然一直记得。
为什么我都记得,无论是隔壁宿舍的姑娘,还是这些旅途中结交的朋友,为什么在时间过去这么久以后,我依然能够清楚的想起她们的样子,她们的口头禅,她们的小怪癖和那些有口无心的话语。
我记得阳光晴朗的天气,她们几个会先去教室占座,给我留一个能晒到太阳的位置,下课之后在食堂里坐一排吃粉,吃糯米鸡,说班上同学的是非八卦。
也记得在洪水退过之后闷热的曼谷,阿星和我拖着大箱子从机场赶去火车站跟Mantt告别,当时只有二十来分钟的时间了,我有些绝望的说算了吧,阿星说,再试试。
后来我们真的见到了Matt,告别之后我抱着阿星说我要哭了我要哭了,眼泪就真的流了下来。
第二天我和Jenny出发去印度,阿星一大早起来送我们,车门关上之后我回头看过去,那是清早的考山路,宿醉的鬼佬们不见踪影,整条街都在我的视野里虚化,唯一清晰的就是阿星嶙峋的身影。
后来她说,舟舟,你跟我讲过,每一次都是你送别人走,每次你都很难过,因为你是被留下来的那个人,那么这一次,我送你走,我来做留下的那一个。
我问我自己,为什么这些细碎和点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想答案也只有一个,因为在那些过往的年月里,这些人,这些情谊,是真真正正的留在了我心里。
作者ID: 10355879
2014-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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