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多日的低温令人快要窒息,窗外是夤黑色的天空,月亮被罩的像是纸糊的灯笼。很冷,没有开暖气,一点儿都睡不着,也根本不想睡。
那些情绪,像是心底的杂草,一点点滋生、蔓延。人一到这个时候,真的是变成了浏览回忆的情绪动物。突然想起了岩井俊二电影里不时出现的幽幽的大提琴背景乐,记起看《燕尾蝶》时出现在荧幕上的那一排排荒草,像是台风过境,将一片黄色海洋吹的排山倒海,重新枯荣过几季的高草将某些东西覆盖的看不出一丁点儿痕迹。呵,你是不是又要说我矫情了?那就先带我替你的胃说声抱歉,让我继续的这样语无伦次下去吧。
晚上常子喝多了,临走的时候非拉着我的手不放。我说明天还有课,得先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茶几上摆着空落落的酒瓶,暖气开的很足,角落里依然有人把抱枕楼的很紧,小司把头埋在衣领里,只剩下双眼睛,可我还是看见了他眼角的泪水。荧幕上出现的是《最佳损友》,东东拿着话筒在拼命咆哮。原来每个人都矫情的要死,结果我刚出门,就吐的一塌糊涂。
还有105天了。过的真快啊,很累,不过很充实。朋友说:“复读真的是摧残人,一下子又老了好几岁。”朋友说他受不了公司同事间的勾心斗角,原来职场上是这么肮脏。“我想跟他结婚,可是我家人嫌他没房没车。” “我觉得哪天我真的去陪他睡一夜,他才能正儿八经的跟我谈转正的事儿。” 我窝在角落里,什么话都没说,变成了任人排泄的垃圾桶。可心底在不断抽搐着。我想说我有个朋友,他爸爸去年病逝,他妈在国外杀了人被永远监禁在那个小镇,他家一圈亲戚现在在争他家房产,他爸爸的安葬费都是他找这家那家一起积攒下来的。你没见过大冬天他手上被冻出的红疮,你没见过他一套衣服能穿一个季节,你没见过当你想要接近他给他一些钱时,他脸上的那种表情。甚至半个多月前他还在为去哪过年而发愁。是否当我提到这儿时,心底的所有埋怨才能稍微平息下?......
我永远不会忘记若干年前看的那个剪刀手爱德华,我不会忘记他被人们接纳后又抛弃。他喜欢的姑娘在利用他完后一走了之,最终他用双手将巨大的繁木剪成魔鬼头型以宣告他爱情的终结。也许你会泪眼婆娑的说:“爱德华真可怜。”可是你永远不会知道的一个秘密是爱德华在与别人猜拳时,他只会出剪刀,这也预示着他注定就是个失败者,可他依然义无反顾的去爱、去经历、去包容和接纳。而你在能伸缩自如的出完剪刀后接着出石头和布,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埋怨你狼狈的生活,你的遭遇,你遇人不淑?说到底你只是个胆小鬼,而爱德华一点儿都不可怜。
你说你压抑,你抑郁的想死,你说你睡不好,一钻进教室就在演草纸上铺算着一道又一道数学题的答案。你说你每天夜自习放学骑车回家,风吹的你头都快炸开了,你说你害怕高考的来临,又去面对那些失望的面孔。可是你又是否记得他们说的话有多酸?是否记得她又和你的一个朋友在一起了?是否记得你在心底许下的那些诺言?你不会看见这座城市里四处奔波的那些人,他们像是卑微的蝼蚁,也许他们只是为了能有间像样的房子,能和她有个未来,能够填饱肚子。你更不会看见二桥边伸手向路人讨钱的残疾少年,那个能唱几嗓子京剧依然乐呵呵的翻垃圾桶的老者,那些每天躺在床上数自己末日的病人。比起他们,你还很年轻,你还能梦,你还有希望。可是他们都老了啊,都快要走向死亡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去喊累?你就这么恬不知耻?为什么这么贪婪?你觉得你每天花六块钱在食堂吃着半生不熟的饭菜是大逆不道,可是你是否知道还有人为兜儿里的钱够吃几顿馒头而发愁?你说你每天力不从心,不会的知识点越来越多却不知道从哪儿入手,那你是否知道有多少孩子都渴望能有个书包,一个温暖的课堂?这些你都知道,可你就是不愿去面对!我也想能像他们一样奔向世界各国,读个MBA,镀个金,凭着海归身份吃香。我也想将来专车接送,一上车拿着财经报纸关注着市场经济,股票亏盈,欧元汇率。我也想每天拿着Vertu穿着Prada穿梭于各种Club,和朋友们一起狂欢。我也想我将来的孩子能上贵族学校,爸爸妈妈为每个假期去哪个国家旅游而争论不休。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还窝在床上对着电脑荧幕发呆,你依然在乐此不疲的浪费时间,明明知道往哪儿走却不愿挪动!你是不是还在幻想着将来因某个机遇被人一下提拔,和某个节目主持人有一腿儿,和哪几个当红明星没事儿玩玩3P?你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傻逼!《观音山》里那个胖子大声吼道:“这么大的城市里,我们又算什么?”当时有种想哭的冲动,你又该说我矫情了吧?经常敏感到会因为一句话而记住一个人、一首歌、一部电影。可是这些都是你们看不见的地方啊,另一个自己被埋藏的很深。
20岁了,一个不上不下挺尴尬的年龄,身体内另一半自己,又不阳光,又不少年,那一半的自己对任何事物天生抱着一种悲剧感,相信任何事物都是脆弱的、无力的、黑暗的、自私的,并且被另外一半的自己讨厌着。成长真的是向他们说的,一个恋物癖病人的治疗期。阳光下,又看见那个稚嫩的小孩,一群同院儿前来捎话的小朋友在他身边呼啸而过,大声呼唤着:“许洋,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小男孩缓缓站起身,用脏兮兮的小手收好玻璃球。回眸的一瞬,残阳的余晖照映在他的眉宇间,格外清晰,动人,我听见他说:“妈妈,是不是等会儿吃完这碗饭,就可以看机器猫了?”

作者ID: 2787070
2014-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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