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雨不比初春的那般洒脱,却是带了许些缠绵的凉意。

{ 一 }
高中的时候,申馨是学校里的音乐特长生,主修的专业是声乐。高二分班时,她选择了理科班,从此与函数纠缠不清。而她的生活也如同函数一般,具有鲜明的单调性。

进入班上的头一天,她特意找了个角落毫不起眼的位置,看着班主任调着凌乱的座位,但她始终没能如愿地一直窝在那个角落里。

“申馨,坐到第一小组的第二个位置上。”班主任一面说着,一面看着角落里的那个女孩,她慢慢地挪到那个属于她的位置,从笔盒里拿出铅笔,在桌上写下她最喜欢的一句话。

“桃花冰雨,碧海深心”

她喜欢这句话,仅仅是因为申馨与深心谐音,而当她正准备写完‘冰雨’两个字的时候,班主任的声音再次响起。“周斌羽,你的位置在申馨的旁边。”她一惊,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斌羽,冰雨,桃花冰雨。

 

{ 二 }

手中的画卷展开来,听到声响的申馨侧过头去看她手中的画。只是一眼,申馨的心就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画上是一对年轻的男女,两个人坐在摩天轮里。女生的脸型、眉目都很像她,而那个男生的脸型却刻画得不怎么明显,只看得出男生在笑,笑得十分清爽。虽然这只是没有温度的画,而申馨却觉得,从画中传来的,是厚重的温暖。就像她与一个人初识时,那种悄悄蔓延开来的一种酸甜的感觉。

 

{ 三 }

明明两个人不可能有什么交集,却因为一个叫申馨,一个叫周斌羽而改变。“哈喽,周斌羽 ,请多多指教。”申馨永远都忘不了那天,一个拥有干净而悦耳声线的少年对她说:“周斌羽,请多多指教。”而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握住他伸过来的右手。“初次见面,我是申馨。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看得班主任和新同学莫名其妙。他身上有一种清新的橙子香味,让人觉得他整个人带着难以名状的干净。他身上有一种旖旎的薰衣草香味,让人觉得她整个人带着不可名状的神秘。

她问周斌羽:“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橙子的味道?”

“因为这是我家沐浴露的味道啊。”

她问申馨:“你身上的香味是什么?怎么来的?”

“薰衣草香,教我声乐的老师家里总是点着这种熏香。”

 

 

{ 四 }

申馨的新专辑的制作差不多快接近尾声了。

 

这是她的第一张唱片,以歌集里的一首主打歌的歌名作为专辑名。

 

主打歌曲总是放在最后录制的,这样准备时间也充分一些。

 

她每天晚上都会把一堆玻璃一个个的来回摩挲几遍,越临近最后一首歌的录制也就越这样。那对玻璃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只知道颜色是蓝白相间的,许些岁月的痕迹突兀地印在上面,使它看起来并不如原先那般有色泽,甚至呈现出老旧的灰败。

 

等到所有的歌都录制完之后,公司开始着手整张专辑的唯一一首主打。

然而,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申馨却出状况了。

 

无论她怎么唱,最后一首歌的感觉总是不对,按理说这首歌是她的原创,应该会比其他的歌曲更为熟稔。可是,三天下来,歌是差不多录了五十多遍,却没有一次到达了公司的要求。

 

申馨几乎快要放弃这首歌的录制了,连公司都说如果不能录制出最好的感觉,整张专辑将会被这首主打给毁掉。

 

白岚也很着急,却不知道怎么向公司解释申馨的情绪不稳定。

 

晚上回到家里,申馨异常不安。白岚跟在她身后进屋,看到满屋的狼藉,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帮她收拾妥当。

 

申馨自始自终都只是蜷缩在沙发里,不言不语。直到白岚实在受不了了,把她从沙发里拉起啦,这才发现她早已是满脸泪痕。

 

“馨,你怎么了?”白岚有些担心地看着申馨。

 

而当事人却直摇头,生怕白岚不相信他没有事一样。

 

“跟我说,这首歌是不是有什么内情?或者是因为在你身上发生了一些事,你才写出这首歌的。”白岚一针见血地说出她心中的猜想。殊不知这却使得申馨哭的更凶。

 

“这是写给他的歌啊”任颖洛声音嘶哑地喃喃自语。


{ 五 }


不知不觉快到了白色情人节的日子。这几天的周斌羽十分奇怪,总是给申馨看些文绉绉的请示,说是要在情人节那天告白。

 

申馨满心欢喜地帮他拿主意、挑礼物,可总觉得心里有些落空空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情人节那天,申馨没有在教室里看到一般会来得很早的周斌羽。直到快上课时,那个熟悉的身影才姗姗来迟。

 

第一堂课,数学老师讲了些什么,任颖洛不知道,清楚的却是上课时周斌羽递给她的纸条:

 

桃花冰雨
碧海深心

申馨小姐,我想邀请你陪我度过人生里的第一个情人节。

 

申馨刹那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惊讶了整整一个上午。

 

也许是周斌羽的话,申馨一直思考到放学都还没有想出一个结果来。而刚好放学之后,教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得留下来做值日的人。

 

申馨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呆呆地坐在位置上,视线随着周斌羽做值日的身影而不停地变幻着。

 

直到周斌羽一个转身撞到申馨还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天公不作美地开始下起雨来,丝丝的凉意顺着申馨单薄的春衫渗进她的皮肤里。,让她不可抑制地打了个

寒颤。

 

周斌羽把外套脱下来,披到申馨的身上,然后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过了许久,直到两个人的心跳都微微有些急躁了。周斌羽才打破僵局。

 

“申馨?”

 

“嗯?”

 

两个人说话时,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细微的颤抖。

 

“做我女朋友吧。”周斌羽缓缓地把自己酝酿过千百遍的台词说出来。感觉到怀中的人因为这句台词而绷紧了身子,便加重了抱着她的力道。

 

“好。”随着这个字的落定,周斌羽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原来等待的过程是这样的折磨人。

 

 


{ 六 }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魏朝生几乎天天无事献殷情。

中午,申馨总会听着自己录的歌入睡,她觉得这样可以让她在短时间内找到自己发音上的不足。周斌羽也陪她一起听,两个人就侧头趴在课桌上,一人塞一只耳机在耳朵里,然后互相对望。

 

听完申馨录的新歌之后,周斌羽总会感叹。“你以后绝对是一线歌手。” 申馨每每听完他的评价,都会心生喜悦。有时候她会觉得,就这样唱一辈子的歌给他听,这便是莫大的幸福。 而她也认为,只要自己不放弃,只要自己不放弃他,不离开他的生活,一切便会如同那个温暖的午后,两个人背靠着背,一起描绘着未来的光景一样。

 

{ 七 }

申馨最终还是没有告诉白岚关于她的往事。时光反复蹉跎,却还是化为老槐树里的年轮。她向公司请了两天的假,用来回忆他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然后安静的释放着自己的泪水。 到了录制的那一天,她的表现十分出色,连同在一个屋檐下,却老是挑她刺的前辈们都觉得这首歌实在太凄婉动听。申馨很满意自己的表现,她为这首《两袖清风》耗费了太多太多。唱片发行那天,也是她召开新闻发布会的那天。她穿着蓝白的礼服在几百名记者的注视下唱出新专辑的主打歌曲《两袖清风》。 听过她在录音棚里唱过的同事都觉得她在新闻发布会上唱得更加深情一些。她眼中泛着泪水,声音却丝毫没有哽咽,柔情而绝望的目光把每一个音符都读得很透彻。

 

而她自己唱完时候,一切那么的无奈,一切又那么的绝望。


{ 八 }
时间总是给人措手不及。 于一个宁静的夜晚他们背对而驰。

“我们...分开吧。”申馨说道 。无论周斌羽多么歇斯底里的哭泣,依旧会换不回昔日。
周斌羽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而她然后步履踉跄地离开。

 

她明白,她记忆中那个白白清爽少年已经离开了,也再也不会有一个声线悦耳的男生对她说“哈喽,我叫周斌羽,请多多指教”了。

 

周斌羽就这样看着手里渐渐缺失掉的温度,他使劲地想抓住什么,但是却只剩下微冷的空气在他的指尖缠绕。

 

这次的分别,意味着他们之间彻底的结束。即使是相交线,也终有分开的一天。

 


......

 

 

{ 九 }


申馨的新专辑《两袖清风》仅仅在三天内就取得了令人骄傲的成绩。娱乐业界对这颗新星给予了高度的关注。想害她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功成名就找垫脚石,然而她成了某些人眼里的沙子,自然是免不了一些‘人之常情’的意外。当白岚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灯已经亮了三个多钟头了,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一个青年男子不安地走来走去。

“请问一下……”白岚的话还没说完,却在看到男子的容貌时不由自主地唤出一个人名字。

“周...周斌羽?”

男子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目光又向手术室的方向看去,正巧手术室的灯暗淡了下去,便急忙朝手术室门口跑去。“医生,怎么样了?”“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车祸时玻璃碎片扎进了眼睛里,除非有合适的眼角膜,不然这辈子,她恐怕是看不见了。”跟上来的白岚听到这个噩耗之后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泪水从她瞪大的眼睛里不住的流下来。“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医生,我捐角膜,我把我的眼睛给她。”男子抓住医生的肩膀大声地说道。“周斌羽你疯了?”白岚扯住他“你冷静点好不好。”男人蹲下身来,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我在半年前被诊断为白血病,申馨是我的前女友,我很爱她,我曾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可如今,我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害。”

 

 

{ 十 }


 

两个人的分手让周斌羽颓废了很长一段时。后来,他重新拾起许久未动的画笔,去找 带他的导师,恰好那个对艺术有崇高追求的糟老头要去法国,所以就干脆带着周斌羽一起飞往巴黎。老头对于他重拾画笔这件事抱以很大的好奇心,自从他的父母相继离世后,他再也没有碰过自己所珍爱的颜料。但周斌羽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老头便也不好过问。周斌羽在法国深造了将近三年,三年的时间让他在法国小有名气。每年他都会在导师的帮助下在各地举办自己的个人画展。申馨出道不久后,周斌羽便回了国,把一直想送给她的一幅画快递给了她。

 

当他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默默的守护她一辈子的时候,就被诊断出是血癌晚期。

 

申馨住院期间,周斌羽近来变得极其嗜睡,不敢与申馨相认的他,只能装成是一个哑巴来照顾她的生活饮食。

 

申馨在知道自己失明后并不哭闹,反而只是默默地熟悉黑暗中的一切。倒是周斌羽的导师在得知了自己的得意门生要去捐眼角膜时,气得直冒火。老头不顾周斌羽的劝阻,毅然回国。

 

但是当老头知道周斌羽是因为所爱的人才这样的时候,他却又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了。

 

医院里已经在着手准备眼角膜移植手术了。本来过几天就可以实行的手术计划,却因为捐赠人的要求而推后一个星期。

 

他对主刀医生说,他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来画一幅画,送给他所帮助的那个女孩。

 

申馨向护士询问那个好心人的名字,而她们完全不肯透露半分,只告诉她,是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男人,职业是画师,不久前被诊断出有白血病。

 

她不禁有些怅然,心想。现在的好人都泛滥成灾了。

 

她不知道,在时过境迁的的三年之后,那个一直埋在自己心底地男孩,是否一切安之若素。


 

{ 十一 }

 

手术如期在一个星期后实行。

 

那天,整个城市像被置放在冰窖里一样,寒冷异常。连带着医院里的一切都变得冰冷。白岚至今音信全无,连一个电话都不曾打过给任颖洛。

 

令人欣慰的是,手术期间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进行得很顺利。

 

三个星期之后,申馨被允许拆掉蒙在眼睛上的纱布。同时,那个捐赠人的死讯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已经是深夜了,病房里就亮着一盏小小的灯。申馨手里抱着一幅画蜷缩在床上。申馨朋友以为她睡了,叫她她也不理,等走近一看,才发现她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手中的画框。

 

白岚伸出手去拿画框,却没料到申馨疯一般地咬住她的手,白岚吃痛的把手收回来,趁着空隙打量着那幅画。

 

画上依旧是两个人,一男一女,样子十分亲密。女孩的脸像上次那幅画一样,神态眉目都与申馨很相像。而男孩的脸面则不是先前的那般朦胧,反而非常清晰,那样清爽的面庞是只属于一个人的。

 

那是周斌羽。


 

{ 十二 }

 

申馨无法相信周斌羽就这样死了。明明他再撑那么几个月,事情就会有新的转机。

 

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摆在床头的画,然后把这几个月的事理顺,便问身旁的医生。

 

“他呢?”

 

医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方才,走了。”

 

申馨如遭雷击。走了,而不是去了哪里。她带着他的眼睛留下了,而他却带着她的爱,走了。

 

她默然,抱着那幅画,久久的不语。知道自己困倦了,才不由自主地合上双眼。

 


 

{ 十三 }

 

又是清明。

 

离她上次来看周斌羽已经有一年的光景了。白岚在申馨出院三个月之后,临走之前告诉了她一个墓址。

 

当她手捧着白色菊花站在他的墓前时,却还是无法做到心静如水。她来过一次,在去年的这个时节。

他的墓很简单,连一张彩照都没有,“周斌羽之墓”五个字单调地刻在上面。

 

“斌羽,我来看你了。”她把手中的菊花轻轻地放在他的墓前,久久地不语。

申馨一只手扶上墓碑,上面细细密密的纹理和沿着指腹传递至心底的凉意让她的喉头微微有些发紧。

 

“你会不会怪我让你在这里呆了一年才来看你?不会的吧,你从来不曾忍心怪过任何一个人。”

一阵风吹来,申馨才发觉自己的脸上早已是湿凉一片。她轻轻地在他的墓前跪下,望着远处三三两两前来挂清明的行人。

 

“斌羽,我会把你所有的画作都买下来,然后把它们写进我的歌里。”

 

“斌羽,我答应过你,每年都会说一遍我们相恋来从没有对彼此说过的话。”

 

 

 

就像:
-桃花冰雨,
-碧海深心


我叫陈彬宇,这篇文的五成是现实的我,我只是想通过一个实例述说,尝试着挽回沈馨,这是我在嘈杂的网吧完成的,不停的流汗,不停的心伤,左边是绝望,右边又是希望。但是我真的很想挽回你。

 

作者ID: 10008488
2014-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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