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小苏,是在市里举行的朗诵比赛上,我的老师遇到他的昔日好友,也就是小苏的老师,他们就把我俩晾在一边,自顾自地攀谈起来。
小苏对我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右眼下米粒般的泪痣也带着浅浅笑意。
“你这颗泪痣真好看。”
“这是美人痣。”小苏噘着嘴不满地反驳,眼里却是调皮的笑。
我有个习惯,喜欢给人下定义,第一次给小苏下的定义是爱笑。也许命运不满我对小苏下的这个简单的定义,五年后,我再次遇见了她。
那天我搬到新宿舍,看到正在收拾床铺的小苏,轻声问:“这是高二14班的宿舍吗?”
小苏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我。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那米粒般大小的泪痣。于是脑海里的记忆碎片以光速被召唤集合并拼凑出五年前的那张笑脸。脸盲症的我居然能被记忆如此宠幸,真是不可思议。
世上最奇妙的时刻也许不过如此。带着令人瞠目结舌的惊讶与激动,是你?
眼神彼此交汇,不需回答,答案已明了。
班主任安排座位很民主,我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小苏的同桌,而小苏时时刻刻践行着我对她爱笑的定义。
比如晚自习有人冷不丁地放了个屁,就在所有人试图以投身题海的深沉与冷酷来假装对这意外的汇集人体之灵气的声响毫不在意时,小苏却噗地笑出声,眼角下方的泪痣也跟着脸部的肌肉颤动,溅得安静的空气一脸尴尬,而小苏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于是全班接二连三地笑起来。笑的传染是生理的自然反应。
就在小苏专属的奇葩笑点构成系列后,我在心里将对小苏的定义自动修改为:爱笑的女神经。但我又总有点不那么确定我的定义。
每天下午的课结束后,小苏和我总喜欢到五楼的阳台上,以最舒服自在的姿态看晚霞一点一点染红天空,看夜色张着大嘴一口一口吞掉亮光,每当这时,小苏总会对着渐渐跌下去的太阳挥一挥手,郑重其事地大喊一声再见。而我看着像极了疯子的小苏大笑。
小苏也跟着咯咯笑起来,像是在这笑声里驱逐着什么。
有次下了晚自习,小苏又把我拉到这个秘密集合地。
“怎么了?”我看着她慌张的神色问。
“教室太闷了。”她若无其事地说。她闭起双眼,仰起脸迎向夏天甜腻的风,风吹起她耳际的头发,像吹走一个秘密。
“你说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
我摇摇头。
“心里的魔鬼。”她睁开双眼幽幽地说,她的眼睛像望不到底的深渊,眼角下方的泪痣在昏暗的灯光下张牙舞爪地无限放大。
我皱皱眉,对小苏的定义又加上神秘两个字,由此构成爱笑的神秘女神经。
至此我以为对小苏的定义已经划上了圆满的句号。直到后来的一次同学聚会我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