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暑假，被高考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我们在接到录取通知书后满血复活，相聚在B市的一家餐馆，聚会前几天晚上小苏发短信跟我说她在外面打工，聚会就不来了，让我跟班长说一句，抱歉。

我说好。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聚会那天，全班36个同学惟有小苏缺席。饭后，小A拉住我问，你知道小苏为什么没来吗？

她在外面打工。我说。

我妈说小苏她爸得了抑郁症，两年多了，我也是刚知道。

小A看我愣住的表情，继续说，我妈说，小苏她爸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小苏的妈妈随时都要看着他。他有次拿着菜刀要自杀，眼里满是惊恐与痛苦，不停地说我不活了，那决绝的姿态真是让人害怕，最后小苏跪下来哭着求他，他才清醒过来。他看见的是自己心里的魔鬼。

心里的魔鬼？我呢喃着。脑海里记忆的涌集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

一年一度的家长会小苏的父母从没有来过，每次小苏都会敷衍地说父母很忙。她每次给家里打电话都说自己很好。她总喜欢喂学校湖里的小鱼，一边尾一边眉飞色舞地喃喃着：快长大，快快长大。

如果那时我细心一点，我一定会注意到她每次说我很好时的哽咽，我一定会注意到她喂鱼时蹲着身子像是与湖中她的倒影对话时的孤独姿态，我一定会注意到她与阳光挥手告别仪式的悲伤。

我终于懂得泪痣不是陪衬，而是致命伤。这个我以为的世界上最不会伪装的人却披着最鲜艳的色彩将枯叶蝶完胜。

我想起左小祖咒的《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时至今日，我终于懂得了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是因为你不肯让半分悲伤外溢，我连半点分享你悲伤的机会都没有。而我庆幸没有揭开你的伪装。我又如何能安慰？只能任你在心里一遍遍咀嚼消化。

我最后将小苏定义为爱笑的妖怪。可是每当夜晚来临时，我看到小苏的泪痣发号施令，泪水便如泉水般汩汩流出，将她淹埋。

而最后我想清楚了小苏去南方上大学的原因，因为南方的夜晚比北方短。